4)第六十四章 我是谁_新顺17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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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轻人终究是年轻人,脑子一热便逆反的以为仁义道德错了,要行霸道方才热血。这种逆反刘钰也能理解,王道和霸道之争,贯彻在大顺这些年的朝堂上,只是王道退化曲解成了空谈仁义,难免会叫一些逆反的连仁义本身都反对。

  可一旦这么想,就陷入了政敌的圈套之中:仁义是绝对的政治正确,可以在这个政治正确里画圈玩,但不能推翻这个政治正确,否则必死无葬身之地。

  既然皇帝把李欗安排到这,将来可能要接管海军,刘钰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灌输点正确的三观。

  当然,是带着枷锁的正确。

  李欗终究年轻,第一次听人和他掰扯清楚,各有各之所利、彼之利吾之害的话题。

  思索一阵,像是一个想要求表扬的孩子一样问道:“鹰娑伯所言倭国米事,古来便有说法。魏之李悝言:籴甚贵伤民,甚贱伤农;民伤则离散,农伤则国贫。故甚贵与甚贱,其伤一也。善为国者,使民毋伤而农益劝。”

  “进口稻米,只要朝廷调控,定出一个价格。”

  “高于这个价格的时候,便进口;低于这个价格的时候,便不许进口。这不还是平粜之法吗?”

  “无非就是原本各省有常平仓,如今我朝的常平仓,却可以在倭国、南洋、暹罗等地。”

  他回忆着在威海这段时间里,那些被潜移默化灌输的内容,又见刘钰没有反驳,心中自信渐生,接着说道:“各省的常平仓,只要朝廷有令,就必须得放粮平价。靠的便是,若是节度使不听话,朝廷就能抓来杀掉,京城的数万大军确保了各省节度使必须听话。”

  “如今若把倭国、南洋等地看作常平仓。只要海军足够强大,只要朝中有懂贸易的,那不是和各省的常平仓无甚区别吗?”

  “我朝有丝、棉、瓷、布之利,不求明抢,只求要买的时候便能买到即可。这便是海军存在的价值,白帆所至之处,只要我朝工商发达,则皆可为常平仓矣。”

  “买不买在我,且本朝货物都抢手。只要海军能保证鹰娑伯所言的‘自由贸易’,这不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吗?”

  “咱们不怕做买卖,只怕别人不做买卖。”

  刘钰微微点头,心道你和陈青海倒是有共同语言,国内的事根本不用去管,只要把国内看成一块模糊的具象化的铁板,只考虑整体就好。

  能这么想,也算是有了些见识,于是先夸了一句七皇子聪慧之类的话,又叹息道:“天下人,本有内外之分,内部又有士农工商之别。”

  “四民之利,本就不一。学会取舍,评以利弊,彼之仁政我之桀纣;我之暴政彼之善行。岂不闻宋时曰;与士大夫治天下、非与百姓治天下?”

  “七皇子不要觉得仁义道德本身错了,而是要知道天下不是一块铁板,世上也没有对所有人的仁政。还是要心存仁义道德,想清楚此事对谁仁、对谁暴,这便是了。”

  “王荆公变法,尚知用申商之术而借周礼名;武侯治蜀,却是行申商之术而得仁义颂。七皇子万万不可想‘对错标准本身错了’,而是在想是否有人曲解了对错标准。”

  “仁义道德是错的、圣人之言无用这样的话,七皇子日后万万不可再提。”

  一套组合拳下去,李欗略有些晕,逆反而年轻的心思一时间难以接受这里面的弯弯绕,脑子里只想着那句“天下不是铁板”这句话,若有所思,心道只怕未必是曲解了对错的标准,而是曲解了仁义的对象。

  农有农所盼的仁政,士有士所盼的仁政,工有工所盼的仁政,商有商所盼的仁政。

  越想,头脑更乱,许久躬身问了刘钰一个奇怪的问题。

  “我是谁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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